【观点】郭沛源：气候金融：你以为是拯救地球，其实是拯救金融！| 周评

4月16日至18日，央行与监管机构绿色金融网络（NGFS）在法国巴黎召开第二次全体会议，并举行了工作组会议和公开论坛。中国人民银行行长特别顾问、中国金融学会绿色金融专业委员会主任马骏代表中国出席了会议，并作为NGSF监管工作组主席向全体会议报告了工作组的成果和政策建议。NGFS是2017年由法国、中国等8个国家的央行联合发起的央行及金融监管机构网络，目的是促进各国金融市场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目前已经有34个成员和5个观察员。

会后，NGFS发表了首份综合报告（First Comprehensive Report），题为《行动倡议：将气候变化纳入金融风险（A Call for Action: Climate Change As A Source of Financial Risk）》。

报告开门见山地指出：

气候相关的风险是金融风险的来源之一。因此，确保金融体系妥善应对这些风险是央行和监管机构的职责所在。

“climate-related risks are a source of financial risk. It is therefore within the mandates of central banks and supervisors to ensure the financial system is resilient to these risks.”

报告透露，下一步NGFS编写一本帮助金融监管机构和金融机构管理气候与环境相关风险的手册，发布基于情景的风险分析自愿指引、央行自有资产管理纳入可持续指标的最佳实践。

NGFS将气候相关的风险作为金融风险的来源之一，并呼吁各国央行和金融监管部门将气候风险纳入金融风险管理的范畴。这很有点“翻转命题”的意味。

以往，我们讲到气候金融的时候，落脚点往往是碳市场，金融是作为一种市场工具被运用到碳交易中的，譬如碳排放权交易、碳排放权抵质押、碳期货交易等。所以，旧的视角是“金融工具助力应对气候变化”。NGFS的视角将命题翻转过来，主张“应对气候变化以保持金融系统稳定”，原因是气候相关风险，包括转型风险（Transitional Risks）、实体风险（Physical Risks）可能会导致一些底层金融资产面临价值贬损的风险。譬如，农业生产可能会因为极端天气事件增加导致减产，火电厂、钢铁厂、水泥厂可能因为气候监管政策趋严面临更高的成本，沿海地产、道路等设施可能会因为海平面上升而失去价值。所有这些风险都是同源的（即气候变化），若不妥善应对，可能就会在集中时间、集中地区集中发生，进而对局部乃至全局的金融稳定造成冲击，诱发危机。

命题翻转，意义重大。以前，我们谈气候金融是为了拯救地球；如今，是为了拯救金融。在气候变化这个问题上，金融部门从以往的辅助的部门，或会变成积极引领的部门，应对气候变化变成金融部门的分内之事。

这会带来一系列的影响：

1.应对气候变化的力度加大。央行和金融监管部门在很多经济体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一些市场，中央银行是独立于政府部门之外的，目标之一是维护市场的宏观稳定。央行的参与必然会在很大程度上加大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力度，特别是能促进各类型金融机构关注和应对气候变化。

2.产生杠杆效应。金融往往具有杠杆效应，金融政策的推动、金融机构的行动会撬动价值链下游的实业部门。举例来说，如果大型商业银行如果把气候风险纳入信贷风险，就会有效促进贷款企业关注气候变化，减少自有资产暴露在气候风险之中。

3.引入量化管理。央行和金融监管部门在金融监管方面积累了丰富的量化管理工具和经验，这些工具和经验，如情景分析、压力测试等，都可以在应对气候变化中起到重要作用。

这让我想起美国人Paul Hawken在1993年写的书《商业生态学:可持续发展的宣言》，这本书曾被美国67所商学院评为商业和环境学教材的第一名。和NGFS一样，Paul Hawken也认为，在回答商业与环境的问题时，人们常以为我们是在“拯救环境”，实际上我们是“拯救商业”。

他说，任何企业的发展都必须解决三个问题:

• 索取什么(What it takes)？

• 生产什么(What it makes)？

• 废弃什么(What it wastes)？

这三个问题恰恰与生态环境密不可分。索取要开采资源，生产要使用能源，废弃物还会污染环境。可见，商业与环境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所以，Paul Hawken说，人们搞错了问题，只是问“我们该如何拯救环境”，实际上人们更应该问的是“我们该如何拯救商业”。

读完这本书，再去读NGFS的报告，很多问题就豁然开朗了。

（本文作者郭沛源，商道融绿董事长）